12月24日，記者看到不少男女老少仍在淤泥中尋寶
老許花兩千元買的塑料香爐
村民家隨意堆放的破損瓷器
12月21日，蘇皖交界處發(fā)生部分群眾“挖寶”販賣事件被媒體曝光。隨后安徽省文化廳、文物局派員赴事發(fā)現(xiàn)場進行調(diào)查核實。北京青年報記者趕到現(xiàn)場時，現(xiàn)場已有人24小時值守，禁止掏挖、買賣文物的活動。
據(jù)了解，自去年以來，宣州區(qū)水陽鎮(zhèn)境內(nèi)的水陽江河道一直在進行拓寬改造。河堤兩岸開始盛傳挖出了文物。此后“挖寶”逐漸成為附近部分村民最重要的一項戶外活動。由此引來大量文物販子，不斷將交易價錢抬高，更有甚者設(shè)局詐騙。
百人揮鏟齊“挖寶”
寶塔村不只有塔，還有“寶”。自2012年底河道拓寬工程開始施工，有人撿拾到唐宋陶瓷器皿，這個蘇皖兩省交匯處的村落便興起一股“挖寶”熱。
史料記載，該區(qū)域附近曾為宣州民窯舊址。不少人相信，地下還埋著更多陶瓷文物。于是，開始有村民放下手中的活計，穿著齊膝的雨鞋，在江邊揮動鐵鏟挖寶。
“我都挖了一年多了。”就住江邊的寶塔村村民祁東（化名）近水樓臺，在他家門廳的柜櫥里，摞著一疊完整的瓷碗，有流暢的花紋、被干泥巴包裹著，柜角處擺著帶小缺口的陶罐。門外的雜物架上還隨意碼放著一摞摞的陶瓷殘片，半個碗底或光桿兒的壺口，都被納入收藏行列。
祁先生回憶，出寶的地段集中于原衛(wèi)東街的一段河道，兩三百米長的地帶。兩年前，他在江邊溜達，就發(fā)現(xiàn)有半埋的瓷碗、陶罐，便撿回家。剛開始，誰也沒意識到這些是“好東西”，挖出的瓷碗當時賣了20塊錢。去年開始，同村村民小規(guī)模挖掘，家家都有點兒收獲。最近兩個月，傳言越來越盛，稱有人在此挖到價值幾萬元的寶貝，冬季本就沒有農(nóng)活，尋寶者一下子激增。
在另一村民王先生印象中，就在一周前，岸邊多的時候能有一兩百人同時揮動鏟子，不少屬于組隊合作。大家都會自覺劃分地盤，在各自區(qū)域內(nèi)尋寶。還有十幾撥文物販子聞風來收寶，有江蘇的，也有宣城本地的。據(jù)稱，挖寶的不光有本村人，還有從隔壁高淳（注：屬江蘇南京）磚墻鎮(zhèn)趕來的幾十名村民，“他們更能吃苦，收獲也更大。”王先生說，家園的江邊晚上也靜不下來，有人頂著礦燈繼續(xù)挖掘，道遠的由家人專程來送飯；文物販子也打著手電，等待夜幕下的交易。
為了摸清門道，不少村民更加關(guān)注電視上的古玩鑒寶類節(jié)目。瞅見收寶人，會主動湊過去，聽他們談些不知真假的行情。
誰在制造“暴富”傳說？
這種情況至少持續(xù)了近兩個月。挖掘機轟隆隆地翻動著淤泥，淤泥又攪動著挖寶人的神經(jīng)。交易成功的信號被不斷釋放出來：有村民面對攝像機鏡頭稱，自己曾挖到一個破損的長沙窯瓷壺，帶花的，賣了3萬元。還有傳言稱有人靠挖寶暴富，掙了幾十萬元甚至上百萬。
但北青報記者實地走訪發(fā)現(xiàn)，絕大部分“勵志”的交易都只能算傳說，幾乎沒有村民能說得出這一樁樁“美事”，具體發(fā)生在何時、誰的身上。
通常的場景是，被問及有沒有挖出價值幾萬元的文物時，不少村民都會肯定地回答“有”，但被追問是否親眼所見時，他們卻答：“也是聽別人說的。”在進村必經(jīng)之路上，一家超市老板稱，他常到挖寶的地方看熱鬧，曾眼見別人一個罐子賣了幾千元，這是他見過價格最高的一次現(xiàn)場交易。
“村里總有些人愛吹牛，喜歡攀比。我一個碗賣兩三百元，到外面就能傳成賣了兩三千元，所以跟風來挖的人越來越多?！逼顤|這樣解讀。雖然熱衷于挖寶，但對每隔幾天便被刷新的“暴富”傳言，他說自己不信。據(jù)他估計，運氣好的話，靠挖寶掙幾萬元的應(yīng)該有，但肯定是極少數(shù)，至于賣得十幾萬、幾十萬的，就顯得太夸張了。
持有此種看法的受訪村民不在少數(shù)?！皫资f？地里能挖出金子不成？”一名王姓女子連連搖頭。
也有跡象表明，信息傳播過程中的失真，似乎并非只是源自心理上的虛榮。近日，已有村民在猜測：傳言或與文物販子的炒作有關(guān)?！案麄兞奶斓臅r候，總聽他們說，花幾千、幾萬收了一個好東西，大家就傳開了唄。”文物部門近日對該事件的定性是，“一些不法文物販子的蓄意炒作和肆意渲染，蠱惑群眾‘挖寶’發(fā)財，導致參與挖寶人數(shù)劇增”。
宣州市文物局曾表示，經(jīng)樣本采集與分析，并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價值上萬的文物。
但祁東注意到，收寶人出的價越來越高。前年還賣20元的完好瓷碗，上個月已漲到兩三百元，品相好的甚至能賣到一兩千元。
從山東郯城來的一名文物販子直言：這里出土的瓷器根本不值那些錢，同行把價格炒得遠高于市場價格，最后接棒的估計得砸手上。不過，嘴上如此說，此人與同伴還是趕來湊熱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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